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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畫筆傳遞力量的畫家 - 張椀晴


 

「各位旅客,花蓮站快到了,請收拾好隨身攜帶的行李……。」

二○一二年九月,我應該搭上前往花蓮的火車,完成最後一年的學業,展開未來的旅程。沒想到命運的列車卻脫軌,駛向醫院的血液腫瘤科病房……。

▲百萬分之一的機率,被我遇見了……

回想當時的情景,沒有過任何異狀,的右腳膝蓋,突然間疼痛起來,原本以為日常生活不小心造成的皮肉疼痛,就沒有把徵兆放在心上。

不久之後,體重也在短時間內掉了近十公斤,那時還竊喜自己減肥成功,直到出現長短腳的現象,讓我不得不開始注意這些不尋常,經過斷層掃描後,發現右邊的骨盆不見了。

「醫生,這是什麼意思?」我指著右邊骨盆問道。

「這是惡性腫瘤。」我被診斷出罹患了僅有百萬分之一機率的「惡性骨肉癌」。

當時,我並沒意識到情況多麼嚴重,直到醫生說:「未來的生活都要依靠枴杖和輪椅。」才讓我深受打擊,瀕臨崩潰。

餘生只能拄著拐杖,對二十一歲的我來說,比確診罹癌還要更難以接受。

自從生病之後,「為什麼是我?」這疑問一直徘徊在腦海中,覺得人生已經再無目標,長達半年的時間,不願意跟旁人互動溝通。原本充滿彩色的人生轉變成黑白默劇,我能夠想像,未來的人生場景只會有白色病房……。

剛轉進93病房的那天晚上,才剛結束手術的陳威明副院長,來到病房探望我:「我是你的主治醫師,妳現在感覺如何?」

 

「醫生可能會選擇病人,但沒有父親會放棄自己的孩子!妳可以叫我陳爸爸,放心把自己交給我,我們都會幫妳的!」

這句話,讓我重新看見生命的曙光。

後來才知道,當時我的狀況在醫學上的數據,五年存活率僅有百分之八,手術成功率更是極低,但陳爸爸仍願意為了這極小的機率,為我開刀。

 

▲重拾畫筆,不願做「手心向上」的人

治療的日子相當漫長,尤其是手術後的神經修復造成的疼痛和化療的不適,更讓人覺得每一天都是煎熬,需要依靠大量的止痛針舒緩疼痛,連怨天尤人的力氣都沒有。

渾渾噩噩過著每一天,直到轉頭瞥見放在病房角落的畫板,是大學學妹為了我,專程從花蓮耗費四個小時,只為了將笨重的畫板扛到台北。

她帶著畫板到醫院的那天,我的白血球數值剩下不到一千,整個人昏昏沉沉,她就靜靜坐在病床旁陪伴,回花蓮後,只留下一則訊息:「我不知道能為妳做什麼,但我想妳應該會想要做最喜歡的事情。」

看著這則訊息,心裡被溫暖給佔據,同時,也想到不久前看的《Love Life》,是藝人陳建州為三位跟我一樣患有骨肉癌的15歲女孩拍攝的紀錄片,她們被醫生告知存活率是零的情況下,仍用自己所剩不長的生命告訴大家,能夠活著是多麼幸福的事情。

「如果我的生命真的剩下不到五年,我是不是可以留下些什麼?」拍掉畫板上的灰塵,拾起畫筆,在畫布上畫下第一筆,也為接下來的人生重新填上色彩。

 

結束治療後,只能臥床在家或是倚賴輪椅,家人更需要負擔我日常照顧及治療所衍生的問題、費用,也讓我感到相當無奈且自責, 於是利用了朋友們開玩笑時所成立的粉絲專頁,開始推出不同商品販售,嘗試用創作養活自己,讓自己免於成為一個只能「手心向上」的人。

 

「阿布,我很羨慕妳,興趣也可以賺錢。」但有誰知道,當生命被宣判所剩時間可能不超過五年時,只剩下畫畫選項的我,沒有退路,只能設法靠畫畫走出屬於自己的路。

 

▲可以認命,但絕不認輸

「姊姊,我以後再也不能跑步了……。」小藍(化名)沮喪地說,她也是骨肉癌患者,但與我不同的是,她是靠著在運動場奔馳的運動健將,對於未來可能再也無法重回運動場感到無助、失落。

「妳不能在運動場上發光發熱,但妳可以成為他人背後的推手,這也是另一種熱愛運動的方式啊!」

 

過去,我只糾結於在存活率,總是悶悶不樂,現在,儘管我還是不知道生命會在什麼時候結束,但我將每 一天都當成最後一天在度過,以「過來人」的身分,與癌友們分享治療期間的相關經驗。希望自己成為大家的「導航」,期盼可以引領其他癌友安心地走在抗癌這條路上。

 

「我覺得妳很勇敢!」許多人聽完我的經歷,都會對我這麼說。

其實過程中,我也害怕,但有醫療團隊和家人的支持,讓我理解到,真正的勇敢,是當你知道未來會遭遇困境,依然願意鼓起勇氣挺胸向前。或許,我們無法改變罹癌的命運,但可以創造獨一無二的人生。

我們可以認命,但絕不認輸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