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浪子回頭的第二人生-余金山


 


「舌頭的破洞怎麼還沒有好?」我在工廠擔任漫畫書裝訂時,常常要趕出版死線而瘋狂加班,壓力讓我再次找回菸檳的壞習慣。當時舌頭出現了破洞,遲遲沒有癒合,雖然不痛也沒有影響到生活,時間久了,仍不見好轉,還是決定去耳鼻喉科診所就診。

 

▼菸檳不離手,兩次確診口腔癌

「還是去大醫院做更詳細的檢查。」醫師的話讓我心頭一驚,本能知道麻煩大了!因曾經和人稱兄道弟,得知附近管區要掃黑,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,再加上對舌頭破洞的擔心,無力也不想面對,決定離開北部去南部生活。當時的我一心認為:「逃,就對了!」

我很快地找了電鍍廠作業員的工作在彰化落腳,但舌頭的狀況卻越來越糟糕,開始潰爛且散發臭味,到了後期逐漸因為疼痛而無法進食,整個人瘦了二十公斤,不工作的時間就用酒精來麻痺舌頭神經。

「確診為舌癌一期,需切除三分之一舌頭。」電鍍廠同事看不下去,在他的堅持下,帶我到彰基治療。現在想來,拖了兩年的時光不管,還只是確診一期,真的是老天保佑。

術後半年,回到台北開啟貨運司機的生活,每天花上十二小時跑車,為醒神提腦,菸、檳榔再次不離身,這樣的跑車人生將近五年。原本穩定的口腔又蠢蠢欲動,舌頭和下排牙齒開始潰爛,即使有前一次的經驗,我仍然不敢面對,因為我知道這次不可能再那麼幸運了,內心中除了害怕,更多的是覺得現世報,年輕時不學好,現在身體開始反撲了!

「口腔癌四期。」雖然心中早已經有底,但當醫師宣判時,我的手腳還是不爭氣地涼了。

這一次切除了舌頭和下排齒齦,剛開始下巴還補了鈦合金鋼板,但後來身體排斥,又只能摘除掉,下巴整個沒了,同時進行了四十幾次的放射線治療和化療,這段治療時光是一個痛苦的回憶。

 

▼封閉自己,陽光基金會開啟第二人生

這次術後,說話、吃東西都有巨大改變,所有入口的食物只能用果汁機攪打成流質,才有辦法吞嚥。不只如此,連外表也完全不一樣,讓我很沮喪,連家人都聽不懂我說話,開始封閉自己,除了定期回診之外,整日待在家中,足不出戶。

我沒有辦法面對自己,總是回想起過往﹁漂撇男子漢﹂的自己,以及現在這副樣子,誰可以接受?「聽說陽光基金會有服務口腔癌病人,可以去看看,也許可以有工作機會。﹂在一次復健回診中,林口長庚的復健老師對我說,一開始只是聽聽未放在心上,後來迫於人情壓力,拜託妹妹陪我去一趟陽光基金會。

這一趟,正式開啟了我罹癌的第二人生。我進到了陽光的汽車美容中心,一路從洗車、擦車,甚至在培訓下,我有機會成為陽光汽車美容中心的專職美容師,這樣的專業和穩定工作,讓我面對罹癌生活感到安定。

 

▼發明溝通方式,找到自己的價值

因為下巴骨頭的切除,與客人互動時容易說話不清楚,影響到工作,因此我練習出一套方法:把餐巾紙摺到最小,咬住後再發音,就可以降低講話漏風。也逐漸有客人從陌生到變成熟客,完全不嫌棄我說話不清楚,讓我變得更有信心,也更知道自己的價值。

同時間也開始擔任口腔癌預防宣導的志工,從來沒有想過站在這麼多人面前演講,但在陽光夥伴的陪伴下,分享我的生命故事,讓更多民眾認識口腔癌,也希望讓「早知道」的遺憾減少一些,甚至因為我的改變,也影響了以前跑車的朋友。

發現原來我可以影響很多人,我的人生不再可有可無,可以期待多做些事,而影響我的癌後第二人生,都是因為陽光的溫暖和信念。

罹癌十多年後,我遇上了重要另一半,不在意我只能喝用果汁機打過的流質飲食,努力聽懂我說的每一句話,兩人相伴的日子,真的是我從沒想過的。

因為這些溫暖的陪伴,讓我更理解相互鼓勵的重要,因此若能排班休假的日子,我會陪同陽光社工一起去訪視病友,上山下海都不怕,只怕沒有機會可以多做些,讓每一位口腔癌病友都能少點罹癌的辛苦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