癌症名稱:卵巢癌
診斷時間:1996年2月
抗癌格言:接受不完整的自己,我們不會好,但會更好。
某天洗澡時,我無意間摸到肚子上的異樣,心裡泛起了一絲不安,告訴媽媽:「媽,我肚子裡好像有個硬硬的東西。」她輕輕一觸,臉色立刻變得凝重。隔天,我被帶到醫院,那是我第一次走進婦產科,內心充滿陌生與恐懼。
醫師輕輕按壓肚子後,皺起眉頭說:「需要馬上照超音波。」結果顯示,我的體內竟有一顆十公分大的腫瘤,兩週內必須手術。
▲身體不再屬於我,無法預見的化療疼痛
我帶著漫畫進了台大醫院,心想這不過是小手術,很快就能回家休息,沒想到情況比預期嚴重得多。手術中,醫師發現不止一顆腫瘤,而是三顆,其中一顆已經擴散,癌細胞悄悄入侵我的身體。這場持續了整整四個小時的手術,讓我失去了一邊的卵巢。
癌細胞化驗結果是卵巢癌1C期,儘管手術時已經清除大半,還是建議化療。我天真地以為,化療不過走個流程,跟手術沒什麼兩樣,我只想趕快回家過年。
沒想到,化療遠比想像殘酷得多。第一次化療那天,我懷著輕鬆的心情,帶著漫畫和一個小包就進了病房。直到藥物開始慢慢進入體內,身體瞬間變得不再屬於自己。
我無法預見的疼痛,一波接著一波襲來。頭痛、嘔吐、全身像被撕裂,骨頭彷彿在燃燒。那每次的抽血、插針,血管早已僵硬,實習醫師找不到合適的血管,每一次下針都失敗,我忍著疼痛,還要安慰他們:「沒關係,我的血管就是難找。」看著他們感到抱歉的神情,我反而覺得自己才是應該道歉的人。
短短五天的化療,卻將我從四十五公斤折磨到三十六公斤。每一次站起來,都要耗盡全力;每一口飯,都像在咀嚼鐵塊。那些因為化療留下的黑色針孔,二十五年過去,依然在我的手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跡,到現在還能記得右手有二十五個針孔、左手有十九個,甚至還能分析出下針在哪個部位最痛,哪個部位不痛。
▲人生有時候就是需要當頭棒喝,才會義無反顧
第一次化療後,過肩的秀髮們還好好待在我的頭上:「好險,看來我和A床阿姨一樣不會掉髮。」我暗中慶幸。
沒想到過了一週,竟發現頭髮一縷一縷順著水流滑落。我站在鏡子前,手裡捧著掉落的髮絲,恐懼和無助像潮水般淹沒了我。十七歲的我,無法接受這一切,卻只能默默綁起僅剩的頭髮再也不拆下,假裝一切都還好。
當媽媽帶我去買假髮時,老闆娘毫不猶豫梳下剩不多的頭髮,再拿把剪刀大氣地剪剩下的部分。我不再有選擇餘地,櫥窗裡的假頭已經不再是童年夢魘,反而成為我的新現實。
多年後,我依然記得那段經歷。化療、掉髮、疼痛,都成為了我成長的一部分。光頭的我,帶著一絲驕傲和不屈,走過人生的街頭巷尾。那段痛苦的時光,成就如今的我。
▲三十八歲腦出血,只要還活著,就繼續前行
大學四年,我的生活總在教室與醫院之間穿梭。化療的痛苦還未完全消退,緊接著便是椎間盤突出手術。我曾懷疑,這樣的身體還能否支撐我的夢想?但在畢業那天,我明白了,與其畏懼未知的明天,不如緊握當下。
於是二十二歲起,我拚命地活著,因為不知道生命何時會按下「停止鍵」。我不斷挑戰自我,完成泳渡日月潭、嘗試衝浪、學習鋼管舞、參加國際比賽並擔任評審,還成為蔡依林《2013Myself世界巡迴》演唱會的鋼管顧問。三十五歲,成立台灣第一家空中舞蹈公司,隨後背上背包,開始環遊世界。我與自己許下的約定:只要活著,每一天都不能浪費。
然而,命運總是充滿變數。三十八歲又八個月的某天,突然腦出血造成左半身癱瘓,身體彷彿被切割成兩半,我必須在短時間接受「半邊的自己」。
我曾問過父母:「化療與中風哪個更可怕?」我不知道,我覺得一樣都看不到終點。我只知道要帶著我半邊的身體繼續做我喜歡的事:繼續跳舞、繼續運動;攀岩、浮潛、輪椅擊劍、泳渡活水湖、飛行傘、SUP、三鐵515,繼續台灣旅行,繼續出國當背包客。
「我不會痊癒,但我會變得更好。」帶著這樣的信念,很多人問我,為什麼能這麼樂觀?因為,我曾經戰勝癌症,中風又算得了什麼?
這就是我的人生信念:只要還活著,就繼續前行、繼續玩下去。
▲三十年抗癌之路,用自媒體傳遞生命力量
自從罹癌至今近三十年,我透過自媒體分享如何利用單手生活的影片,放在YouTube上幫助那些需要的人。我也和一位洗腎的朋友共同創立了Podcast《疾轉人生相談室》,不僅分享我與病痛抗爭的故事,也邀請不同傷殘級別和重大疾病的朋友一起來分享他們的經歷。
病痛不僅是病人的挑戰,陪伴的家人和朋友同樣需要關懷與同理。我希望我的Podcast能為病友和陪病者帶來些許安慰與喘息。
這就是我的人生:生命沒有奇蹟,只有累積。或許你覺得某階段有奇蹟出現,但其實都是你累積出來的成果。無論路途多艱難,我選擇笑著面對!。